雲樞坐到一架廢品飛行器的面上，非常認真地聽老頭講了一個三流的愛情故事。

“星盜不是不當就變無罪的，葉宇到了聖黎斯還沒進港就被發現，差點丟了命才逃出來，他又回到阿比斯。

那時正好有人來阿比斯找人，沒有說具體工作是做什麽，但報酬是完成任務後，可以滿足任何條件，包括給一個星盜在聖黎斯拿到定居權。”

蕭諭問：“來找人的是什麽人？”

“正常工作怎麽會來這裏找人，不正常的工作當然也不會說。”老頭身下的椅子搖了搖，非常的漫不經心。

“他們不說，不表示你不知道。”

“艦船裏有印傅氏集團的標志，我也不知道代表了什麽。”

老頭回答得圓滑，蕭諭其實已經猜到這個答案，他接問道：“葉宇的任務是什麽？”

“我又不是算命的，連雇傭的人都不直說，我怎麽可能知道。”

蕭諭哂笑，一腳踢在老頭旁邊的破銅爛鐵上，發出轟隆的一聲。

“隆正，90年前你放跑的星盜，與葉宇有什麽關系？既然你連葉宇愛上一個Omega都知道，那他告訴你的，肯定不止這些吧？還是說比起這個破星球，你更喜歡軍部的大牢？”

老頭一動不動地垂著眼，渾身都緊崩起來，不是被蕭諭的話嚇到，而是被蕭諭的精神力震攝住了。

片刻之後壓力減輕，他擡眼重新地打量了一遍蕭諭，終於猜到蕭諭和身份，動了動唇卻沒能把話說出口。

蕭諭突然仿佛他是和善親切的親王慰問平民般，開口道：“放心，90年前女王都沒出生，我對你放跑的星盜沒有興趣。”

老頭終於站起來，在蕭諭面前低下頭說：“我確實不知道葉宇的任務，5年來他都像失蹤了一樣，直接半個月前才回來，然後就去了羅澤星。

他去的時候有一隊人，可是卻只有他一個人回來，還受了重傷。今天一早他又離開了，說必須要完成任務，然後去聖黎斯。”

蕭諭微蹙起眉頭，“他去了‘光湖’？”

老頭瞪眼看著蕭諭，然後說：“是弧光，一個太空垃圾場，許多星盜都葬在那裏，離羅澤星很近。”

不靠譜的藥店老板。蕭諭隨即命令，“把坐標給我。”

老頭猶豫了片刻，還是把坐標給出去，心驚膽顫地問：“你們知道葉宇在幹什麽？”

“不該管的事別管，才能活得更久。”

蕭諭對老頭回答，轉身手伸向雲樞，後面卻忽然又一架飛行器落下來，他又轉過視線看去。

一架小型飛行器落在他們的飛行器旁邊，接著他看到周清墨從飛行器下來，徑直朝他們走來。

他想到雲樞說的‘周清墨’，不由地蹙起眉頭，不明白這裏面到底有周清墨什麽事。

雲樞也轉過視線，看向走近的周清墨，很顯然不是他之前看到的‘周清墨’，面前這個人是他討厭的那個，比如周清墨走過來，視線就落在蕭諭身上。

然後，周清墨竟然認出了蕭諭。

“殿下？”

換臉偽裝的只是臉，身體並沒有變，熟悉的人能夠認出來也不奇怪。

可是周清墨作為情敵，認出蕭諭，讓雲樞很不爽，他撿起落在飛行器上的一個小石子，朝蕭諭扔過去。

蕭諭摸了下被砸到的後腦勺，失笑地回頭看向雲樞，說道：“走了。”

雲樞直接從隔了一米遠的飛行器站起來，撲向蕭諭的後背，蕭諭連忙托住他。

他趴在蕭諭背上，突然好奇地問老頭，“那個Omega，他愛葉宇嗎？”

老頭意外地怔了怔，“葉宇只知道對方的名字，下船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。”

真是個悲傷的愛情故事。

“還有問題嗎？”蕭諭撇過頭問。

雲樞搖頭，他就背著雲樞走出廢品堆。

“殿下！”

周清墨也不管他的目的，立即追出去。

他在遠處時看到兩人的身影，看不清臉時認出是蕭諭和雲樞，但走近發現臉不一樣，不確定叫了一聲。

現在看到蕭諭背雲樞的背影，他十分確定沒錯，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背影。

“等等。”

周清墨追上蕭諭說：“我在查直接使用精神力，查到有人在真人實驗，接受實驗的可能就是阿比斯的人。”

蕭諭斂起眉頭，停住腳對著周清墨，“我說過，多事對你沒有好處。”

周清墨咬牙地垂下頭，忍耐了片刻又對上蕭諭的視線，“您也在查，對嗎？這跟阿比斯要塞被異獸襲擊有關？”

蕭諭支援阿比斯要塞軍部的人都知道，現在異獸退回星球，蕭諭沒有回去一定是還有事沒有解決。

蕭諭用眼神警告周清墨。

周清墨猝然下定決心地說：“請帶我一起，這段時間我也查到了一些線索。”

“不需要。”蕭諭轉身就走。

周清墨突然叫住他，“殿下，我查到線索是關於——雲樞的。”

蕭諭再次停住腳，雲樞和他一起回頭。

“我在我家的舊倉庫發現了這個。”周清墨拿出一個金屬名牌。

在沒有終端的地球時代，上戰場的戰士都會配帶一個身份識別牌，因為屍體太多，不一定每個人都認識，甚至血肉模糊到無法分辨。

身份識別牌就是他們唯一的標識，俗稱‘狗牌’。

周清墨拿出的狗牌上寫著‘先驅者X-0882，周遠’，他接道：“周遠是我家地球時代的先祖。”

蕭諭對周清墨審視了半晌，說了一句，“上來。”

三人一起上去蕭諭敗家新買的飛行器，兩排相對的座位，雲樞和蕭諭一邊，周清墨一邊。

周清墨坐下來一直註視著雲樞，看到的不是雲樞的臉，讓他覺得有些怪異。

雲樞被周清墨盯得蹙起眉頭，他摸向額頭把晶片取下來，終於恢覆了本來的模樣，直接問周清墨，“你一直在看什麽？覺得我帥嗎？”

蕭諭失笑，周清墨被噎了一下。

接著，周清墨拿出終端打開，“和狗牌放在一起的，還有一部手機，就是3000年前使用的終端。”

雲樞對手機比蕭諭和周清墨都了解，他更好奇過了3000年，手機裏的東西還能弄出來？

周清墨用現實告訴他，可以。

“這是我從手機裏恢覆出來的。”

周清墨從終端裏打開一個文件，全是照片，沒有全息技術的平面照片。

他翻動照片說：“全是3000年前血紅獸入侵時拍的。”

雲樞望著照片裏成為廢墟的城市，墳冢上方的夕陽，殘骸屍體旁邊的白色小花，看向遠方落寞的戰士。

他不由地捏緊雙拳，照片裏所有的畫面都在他的腦海裏變成真實的場景，仿佛真的存在。

周清墨翻到最後一張時，突然停下來，然後放大。

那張照片，是一張合影，站在最中間的人，是雲樞。

周清墨看向雲樞，篤定地說：“這是你，對吧？”

雲樞拋開腦中雜亂的畫面場景，隨意地回答，“你覺得是不是？”

周清墨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，他覺得雲樞身上有太多不解的迷題，照片上的人肯定雲樞有千絲萬縷的聯系，他幾乎要認定那就是雲樞。

可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麽相信，3000年前的人能在3000年後完美覆活？3000年前的技術根本不可能實現。

雲樞不想給周清墨解釋，他直覺他離答案已經越來越近，反而越來越平靜，無論真相是什麽，他已經篤定了心中的答案。

於是，他打起哈欠靠到蕭諭肩上，睡覺。

蕭諭對周清墨說：“你要一起可以，但不要忘記我說過的話，管好自己的嘴。”

他想到雲樞說的和周清墨一模一樣的人，加上周清墨手裏的東西，直覺留下周清墨或許有用。

“是，我會的。”周清墨望著對面親密靠在一起的兩人，暗暗地握了握拳頭，他放棄了，可不表示他不羨慕。

即使是以前他所期待的也不過是蕭諭能認可他在身邊而已，而現在他才發現不可接近的蕭親王原來可以這麽溫柔，面對雲樞的時候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。

這樣的蕭諭，是他連做夢都不敢肖想的。

蕭諭沒再理周清墨，他把睡著的雲樞放下來，躺在他腿上，然後聯系羅子昂，最後他們在艦船上匯合。

羅子昂帶U盤去了一趟阿比斯要塞，借要塞的工程師才拷出了U盤裏的東西。

他不知道裏面的到底是什麽，拷貝出來就當機密封存，又回到阿比斯，交給蕭諭。

“那個星盜交待，他們在YS001上搶走冰凍體時，發現冰凍體的棺材裏有那張照片和一個盒子，但盒子裏裝的是什麽，他們誰也打不開。”

雲樞聽完羅子昂的話，想到那個被他扔了的盒子。

他拿到就能打開，要麽那個盒子不是星盜說的盒子，要麽被‘周清墨’打開過。

蕭諭微點了點頭，對羅子昂說：“去這個坐標。”

他把老頭給他的坐標發給羅子昂，然後帶雲樞回了休息艙。

如果U盤真的是在宴辭風的棺材裏發現的，裏面保存的文件很可能和雲樞有關。

蕭諭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雲樞的身份，他和雲樞坐到床上，再才解鎖羅子昂帶回來後芯片，在終端裏打開。

“先驅者檔案。”

蕭諭念出文件的標題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，但打開文件裏面只有雲樞的檔案。

這份檔案與從傅呈那裏得到的不同，記錄的是血紅獸入侵戰爭中，雲樞所有的作戰過程，如何打敗血紅獸，結束戰爭。

即使強如雲樞，那也不是一場隨便就能結束的戰爭，不然也不會打了三年。

整整三年，雲樞每一天都面對著無數的血紅獸。

“雲樞。”

蕭諭不由地握緊雲樞的手，滿眼心疼地轉向他，卻見當事人打著哈欠，若無其事地望著他。

“想起什麽了嗎？雲樞。”

雲樞朝蕭諭靠近了一點，漫不經心地點頭，“腦子裏有好多片段，但是片段越多，我越發現其實我只有一個念頭。”

“什麽念頭？”

“我要去找蕭諭。”

雲樞說著對著蕭諭笑起來，然後伸手摟住蕭諭，把蕭諭壓倒在床上說：“世界末日也好，血紅獸也好，無論什麽也好，都不能阻止我去找你，蕭諭。”

蕭諭深深地吸起一口氣，仿佛將雲樞的話全都吸進他的胸腔，他的胸口充滿酸澀，又被蜜糖淹沒，裏裏外外全是雲樞。

雲樞接著說：“如果說那個人是我，那我所做的一切，不是我想拯救世界，而是因為未來的世界裏，有你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蕭親王：你是在表白嗎？雲樞。

雲樞：不，我是在宣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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